行走绍兴

人民网-人民日报外洋版

乌篷船水高明 袁 云摄

绍兴，迄今为止我只去过一次。但是，就是这暂时而匆忙的两地利间，永世地留在我影象深处。

走进绍兴，起首源自一种精力的吸引。细雨中，我站在绍兴陌头，内心里徐徐升腾起某种力气。死后，一堵白色的大墙。墙上画着一幅鲁迅教师的好坏素描像，繁复传神：一袭长衫，头发坚固，目光深邃，手指间握着的那只烟斗，正分发着缕缕烟雾……

绍兴，由于鲁迅，走出去很远很远；绍兴，由于鲁迅，引来了五湖四海的脚步和目光。一切的脚步和目光，只为追一束光。这束光，以前在寂寥而寒凉的中国大地上闪灼着一线光芒的渴望。

我在绍兴行走。一遍遍，在那条老街上倘佯，流连着，寻觅着。

走过那道石桥，我在“三味书屋”驻足。那幅画着梅花鹿的古画仍然挂在堂前，令人肃然起敬。我在内心摹仿谁人“早”字，谁人刻在书桌上的字早已被万万中国的孩子摹仿过，光阴磨淡了字迹，但凹凸的笔画仍旧明晰可辨。

沈园，是一座恋爱名园，更是被蒙上了一层凄婉、浪漫的气味。

这座园子原为一户沈姓私人花圃，某天，因陆游在园中偶遇前妻唐婉，引发了一段千古绝唱。游人们在那块石碑前驻足，昔日满园缱绻悱恻的恋爱如今只剩下不显眼处的这块旧石碑，拼集起来的手迹拓片依稀，而昨日的恋爱去何处了？踏遍歌声无觅处。

约莫，它已被砖缝里流淌出的沧桑消融了，生长在荒凉斑驳的青苔痕印里。但是，古代游人关于内心中的那段恋爱仍旧念兹在兹，随着教学员朗诵一番那些残存的字迹，感喟、忧伤。

教学员尾音处的幽咽凝滞生生地往上提，把游人的心生生地往上提、提、提，提到了一个高八度，悬空了；再阻遏地回落，余音旋绕……

但是，我更乐意把恋爱比作一棵兰草。一棵素朴的、不沾染风尘之美的兰草，永久摇曳在我的内心，摇曳在想象的南方天空下。

到绍兴，不克不及不去兰亭。多数次梦中，我梦见一丛兰草在水中摇曳，和风轻拂，白鹅从池水中徐徐游来。“书圣”王羲之着一袭长衫款款而来，衣袂飘飘，模样形状淡然。

曲水流觞，闻花卉暗香，品笔墨精华，《兰亭序》的神韵浮在酒香和潺潺的溪水里，想当年他大笔一挥，款款落草，醉了四方宾客。

关于王羲之的字，我也曾在苏州虎丘“见”过。听说，青苔湿滑的寂静石壁上那两个赤色篆体“剑池”，出自王羲之手笔。但是，这也仅是来自官方的一种传说，据考据那两个字是元代周伯琦之笔。

《兰亭序》令古代的游人浮想联翩，在八缸水里摹仿千遍，感喟万遍。出园子的时分，我在临街小店购得一套文房墨宝。一个墨绿色的盒子，装帧精巧。内放着七管毛笔，轻重不一，粗细各异，棕色笔管，首尾两头纯黑，白毫，一清二楚。我不懂书法，只待日后不时拿出来推敲一番，细赏一番，亦算是移栽回了一株兰草，沾染些许文气，定会令陋室生辉。

我在绍兴城里行走，脚步轻盈。安步小街，游人如织，市声喧沸。窄窄的小河，两岸柳丝飘舞，一些微小的落叶悄悄打着漩涡随流水而去。小河里，停靠着几只风雅尖尖的乌篷船，乌黑的船身，而船底却被刷成了红红的。爱屋及“乌”，乌篷船上坐着待嫁的新娘。船舱里载着一坛坛封口的女儿红，红红的意境氤氲了她的心。

他乡亦仍旧乡。但是，我是在多年从前去的绍兴，竟一次次梦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