语闻·时令 | 藏在米缸里的月饼

“小饼如嚼月，中有酥和怡”，一轮圆月高挂，中秋节的气氛便在月饼的醇香中氤氲开来。屡屡于洁白月光下，沏一壶茶赏月尝月饼时，唇齿留香的，却是儿时那一筒干活粗糙、包装简便、藏在米缸里的月饼。

年幼时，正是物质瘠薄的年代，关于孩子来说，最开心的莫过于逢年过节，由于能吃上一些平常吃不到的东西。可偏偏中秋这个节最能钓足孩子们的胃口，自阴历八月月朔同，陆连续续有人送节，家家户户备节货、做糕点，节味儿有了，过节的气氛感也拉满了，但真正的重头戏却迟迟未到。嘴馋的小孩天天掰动手指头，盼星星盼玉轮，把太阳盼下了山，仰面一望，月儿仍然弯弯。阿嬷说，“玉轮姑姑还未妆扮好呢，月儿圆时她就来喽。”阿嬷不晓得的是，我但是等的不是玉轮姑姑，是月光下那满满一桌用来“招待”玉轮姑姑的“糖货”：种种水果糖果糕点，最令人垂涎的天然是香气四溢的月饼。

天晓得，老街口那一筒筒摆在铺门口的月饼有多诱人！天天我背着书包从那儿颠末，那用红油纸包裹着的、圆圆的、一筒一筒的......总是惹得我驻足停留，细细思量：内里毕竟包的啥馅？是甜的照旧咸的？香气透过油亮油亮的红纸，直钻进我的小鼻子。“一、二、三、四......一筒四个，好诱人的月饼啊！”刚学会数数的我咽着口水。“再忍忍就能吃上了，”一饱眼福之后，带着这个斑斓的念想，摸摸咕咕作响的小肚子，我一边安慰本人，一边快步走回家。

终于，客堂四四方方的饭桌上，摆着一筒油亮的月饼。我三步并作两步，甩下小书包就要入手。这时分，眼疾手快的阿嬷总能争先我一步，不通时宜地按住我的小手：“别拆别拆，你大姑送来的这筒饼，明天要给你舅公送去。”“那二姑送的呢？”“小馋猫，明天你还得给外婆送节呢！”“那三姑的呢？”……一转头，阿嬷的身影以前不见了。屡屡就如此没了下文，留下不明以是的我，在那儿自作主张给家里的亲戚论长排辈，分派月饼。一进一出，算来算去，我总以为应该有剩余，却一直搞不明白阿嬷把多出来的藏哪儿了。

直到八月半这天，晚饭后，阿嬷先是在院子里摆上一张八仙桌，然后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筒月饼，悄悄剥开红油纸，悄悄取出，放进红塑料盘里，和其他供品一同，必恭必敬摆在八仙桌上，不时仰面望天空，喃喃自语：月娘该现身了吧。这时分，我们几个小孩就会在一边助力喊话：“玉轮姑姑，玉轮姑姑，快出来吧！”许是遭到了召唤，不一会儿，清澄如海的夜空，一轮皎月徐徐穿过薄薄的云层，如明镜高悬。孩子们兴奋得手舞足蹈：“拜月娘喽拜月娘喽！”刹时，大地洒满清辉，亮如白天，叽叽喳喳的孩子安分了下去，学着阿嬷的样子点香叩拜，嘴里念念有词，在这个花好月圆夜，一同把优美的愿景遥寄月娘。拜完月娘，一家人围坐桌前，大人们品茶赏月话团圆，孩子们打着饱嗝听阿嬷说嫦娥奔月的故事。而我，还不忘诘问阿嬷毕竟把月饼藏何处了。阿嬷笑而不语，牵着我分开厨房，掀开大米缸。我伸长脖子一看，内里竟另有一筒油滋滋的月饼，直冒香气。阿嬷说：“十五的玉轮十六圆，明晚我们持续吃月饼，人给家足，圆圆满满！”阿嬷笑了，我也笑了。

原本，藏在米缸里的月饼，藏着的不仅是阿嬷持家有道的一丝不苟，另有云云优美的寓意。我愿持续把它收藏，让它长时弥香。

作者:黄文臻 编纂:徐征 校正:汤琪